挚爱朋友(一发完,治愈被挚友梗搞到心梗的朋友)

——三十二岁的阿云嘎说我们是挚友,八十岁的阿云嘎说我们是一生的挚友

 

阿云嘎八十岁大寿那一天并没有大操大办,只请了能到北京的好友和一些主动要为他庆生的学生。

 

郑云龙当然是要到场的,并且必须坐在阿云嘎旁边的副主座上。这是所有人莫名其妙的共识,连同阿云嘎车的副驾驶座的归属,阿云嘎家另一套拖鞋睡衣的所有者,阿云嘎所有成对饰物的另一个主人,都理所应当是郑云龙。他咧着大嘴,眯着大眼睛,欢欢喜喜的端酒杯敬酒,这么多年,余迪老师的形容还是最生动。李琦打趣说:“怪不得这么高兴,终于又能喝酒了是吧?嘎子这几年管你是越发严了。”“可不嘛!”对着好友,他放松坦荡的倒苦水,“现在偶尔喝一杯还只能是黄的!今天是好日子,嘎子说不管我!”

 

说是不管,其实喝了三杯之后,嘎子还是轻轻的握了郑云龙的手,又摸了两下,郑云龙于是懂了,放下杯子,吃些菜肴叫他放心。阿云嘎定了全素宴。郑云龙因为以前抽烟喝酒的缘故,发过几次痛风[1],最爱的海鲜已好久没吃过,家里喝排骨汤,他也是定量的,郑云龙气的砸桌子砸板凳的,也没法,他的钱在阿云嘎的支付宝里,没有阿云嘎的允许,他拿着手机也不知道支付密码。于是偷偷跟儿子抱怨阿云嘎的刻薄,并要钱去解馋,儿子可不敢给,郑云龙发脾气顶多就是砸砸东西,阿云嘎一个眼神才叫吓人。明明年轻时候还被人玩笑的说是草原甜心,后来越发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。有几回,他偷摸着上桌趁阿云嘎不注意,多喝了汤吃了肉,后来疼的不能走路,阿云嘎发了好大的火,之后便陪他只吃素,郑云龙反而舍不得了,阿云嘎说,你按照食谱吃一年,我就好好吃肉,郑云龙便乖巧的不得了。

 

酒过三巡,全场安静等他讲话,他的心情相当平静,感谢了所有人的到来和祝福,最后特别感谢了他一生的挚友郑云龙,他们已经认识五十八年,这个数字,甚至超过在场许多人的年龄。

 

七十多岁的郑云龙已经开始忘事了,尤其记不住人名,计算逻辑更是越来越差,算不出加减乘除,阿云嘎跟医生商量后偷偷给他吃安理申[2],骗他说是维生素。不过郑云龙丝毫不觉得有问题,他数学一直不好,阿云嘎也不觉有什么,有一回郑云龙自己做杂志上的数学题玩,竟做对了一题,便回头跟阿云嘎炫耀,求让他喝一杯的奖励,阿云嘎兴冲冲的跟儿子和来看他们的蔡程昱说,全然不注意那是孙女小学的学校杂志,蔡程昱和儿子都是吃了多年狗粮的老食客了,面上一派淡定,心中一片长惹。

 

阿云嘎六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担心了,大龙这家伙,抽烟喝酒不忌口的,身体能好吗?偏偏还不乐意去医院,让六十多岁的郑云龙体检的难度等同于让二十多岁的郑云龙剪头发。想来想去,只好骗他说单位有一个名额带家属体检,其实是阿云嘎自己花钱买的体检套餐,还是最全面的那种。郑云龙本来不乐意去,听到家属这个名头,就忍不住心里暗爽着过去,每次拿体检报告回家,就像拿月考成绩单回家的学生。阿云嘎不仅看,还要问,为啥这项偏高了?医生说要咋办?如果郑云龙说不出满意的答复,他就又要托熟人,一项项的问,然后回来给郑云龙上课。轮到阿云嘎拿体检报告,郑云龙倒不是家长做派,而是盯着数据不好的几页看,有事没事唠唠叨叨,什么你那血压还吃烩菜,也不怕这么多盐齁得慌,又或者你那破腰,别说上床,爬床都麻烦。阿云嘎表面瞪他,其实心里知道,大龙是担心他。

 

 五十多岁的郑云龙到底还是没有结婚,加上阿云嘎年年过年都来,父母已经全然死心,接受现实。他在上海的时间越来越少,在北京和青岛的时间倒是多了起来,过年的时候还得呆几天内蒙。每年过年,除了上春晚,两个人总要争大年初一在哪过,阿云嘎坚持去青岛,说是想吃蜜三刀,江米条,郑云龙则坚决要去内蒙过个安静年,看看星星好好睡觉,气的阿云嘎直骂他是猪,就知道睡,郑云龙很得意的找到德国用缉毒猪的新闻,说猪比狗还聪明。阿云嘎懒得跟他怼,自顾自的定回青岛的机票,拿钱的时候郑云龙的就怂了,他的工资卡在阿云嘎手里。两人都怕对方家里人寂寞,阿云嘎尤甚,毕竟郑云龙是独生子。


今年,郑云龙意外的很主动,吵着带阿云嘎回家吃鲅鱼饺子,晚上,照例在客厅里守夜,这几年郑云龙父母年纪大,熬不住早已不守了,只留下他们两个对着,看春晚说一夜的话也不腻。“嘎子,嘎子,给你看个好东西。”郑云龙说着走向墙边,阿云嘎着急,生怕郑云龙小孩儿心性,又要瞎皮,谁知道郑云龙指着客厅最显眼的位置贴着的竹子(鲁方言族谱的俗称)叫他看,那原来整整齐齐的族谱里,郑云龙的旁侧,一般用来写配偶的地方,正写着他阿云嘎的名字。“我去找了写族谱的师傅,让他全部重写,补上咱们家的,嘿嘿。”郑云龙得意道。阿云嘎抱着他,忍不住闭上眼睛,他抱郑云龙的时候比抱旁人时间要长得多,常常忍不住闭上眼,用身体记住这一课。草原的孩子,感知爱的方式,常常是气味和心而不是眼睛。竹子上的白纸黑字,连着当年他大姐交到郑云龙手里的银茶匙[3],没有婚礼的伴侣,一样能定终身。

 

阿云嘎四十岁开始,逐渐在北舞开一些兼职的课,因跟上音几位优秀校友以及廖院长熟识的缘故,有时候也过去开讲座,年纪慢慢上去,他外派的工作少了,呆在学校里的时间越来越多,作为音乐剧的传奇人物,学生非常敬重他。郑云龙常常自诩是他的助教,跑来帮忙,学生来能看双份示范,都是唱演俱佳,默契十足,虽免不了多余一下,却仍是心满意足。


那时候日本和韩国都通过了同性恋法案,北京上海和成都率先有了相关法案提案,虽仍是颇有争议,大环境到底好了一些,加上不婚族数量也大大提高,两人三十五岁后面对的舆论压力终于减轻了些。跟年轻人呆一块儿久了,两人逐渐觉得养小孩儿是件有意思的事情,阿云嘎本来就是有耐心的人,郑云龙顽石之下尽是温柔。也巧合的很,那年青岛发生了一起事故,留下一个小婴儿,两人便去青岛福利院收养了这个孩子,户口落在阿云嘎那边,毕竟是北京户口,又是少数民族,高考还是容易些,咱两都是艺术生,辅导孩子恐怕够呛。这是郑云龙原话,可怜天下父母心,刚为人父母就操上心了。


两人对孩子颇为保护,让孩子跟了阿云嘎的蒙语姓,汉名叫做陈海楼,蒙名叫做乌恩奇,意思是真诚,希望孩子做个健康真诚的人,这便是最大的心愿了。小乌恩奇一直不懂为啥自己叫海楼,海市蜃楼,听起来就虚无缥缈,很久以后,长大的他读到李白的诗,“月下飞天镜,云生结海楼。”他想,这两个人,执手相守,共同把他们的白月光——音乐剧——推向最好的愿景,不正是月光照云,生就了海市蜃楼,只不过他们的海市蜃楼是真的,不止是愿景。

 

俗话说三十而立,三十岁的阿云嘎还在辛苦清白的奔波,书上说三十而立的意思是:30岁人应该能依靠自己的本领独立承担自己应承受的责任,并已经确定自己的人生目标与发展方向”。阿云嘎觉得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做到了,但是通俗意义的,房子,家,他都没有。但他有一个人,隐秘的填满了他所有的饥渴不安,让他有倾诉的渠道和慰藉,他快十年的老友——郑云龙。后来,三十一岁的阿云嘎终于苦尽甘来,他火了,红了,成了帅气多金的单身汉,连同郑云龙一块儿,cp也是他火起来的一部分原因,当然主要是靠实力,厚积薄发。

 

实际上,他们从不认为两人的关系是所谓爱情,两个人都有过女朋友,很清楚那种你推我拉,你发嗲我哄哄的爱情套路,但是他们两显然不止于此,他们对彼此是可以上厕所都不关门的关系,所有的原始的面貌,丑的,欲望的,都可以坦然暴露在对方面前。那怎么可能只是爱情,阿云嘎想,故事里的爱情美的不沾烟火气。于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说,我们不是那个方向,我们是挚友

 

跟郑云龙一块儿过日子能把你气死,阿云嘎想,衣服不会打理,卫生做的不好又慢,还得照顾他的猫,饭虽然后来做的还可以,但是他做完饭之后打扫厨房可是个大工程,但是果然还是比较想和他住一起,阿云嘎似乎觉得很麻烦的叹一口气,但是看房产证上他写的另一个名字又忍不住嘴角上扬。他把钥匙和房本扔给郑云龙的时候,对方似乎吃了一惊,第二天他起床的时候,郑云龙罕见的比他醒的还早,又或者根本没睡,直愣愣的看着他,然后亲过来,我又不能躲避,阿云嘎想,郑云龙穿着短裤跑下床拿来钱包,把里面一张卡递给阿云嘎,“嘎子,我把工资卡给你了,商演,广告的报酬都在这张卡里,我跟你一块儿还房贷。”阿云嘎挑挑眉,“谢谢龙哥的卡,你可以继续亲了”。果然,还是跟郑云龙一块儿最有意思。

 

二十多岁的阿云嘎为了省钱早几天就住到宿舍里,一个虎头虎脑的男生跟正午的阳光一起跃进宿舍,他认得这个一直跟他一起面试的高个子,男孩很热情的跑来:“我知道你!哥们你唱歌跳舞太狂劲了,来来来,交个朋友,以后一起喝酒!”傻气热情的笑容让汉语不好的阿云嘎也跟着笑起来。那一天,天很蓝,云很白,北京的夏天热的要命,灰尘还大,新生在看飞信里收到的辅导员消息,他们很长很好的一生正要开始。

 

 


[1]一种老年常见疾病,不能吃高蛋白食物。

[2]药品,主要用于预防轻至中度老年痴呆。

[3]鄂尔多斯婚礼习俗,婆婆将象征家庭权力的银制茶勺交给儿媳。从此,新娘便成为婆家的新主人。题外话,鄂尔多斯婚礼是世界非文化遗产,很有意思。大家可以看看流程,有机会可以写一篇相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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